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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毫末生】第二卷 且问此心何及 第八章 问道凡尘

**小说 2025-05-23 17:25 出处:网络 作者:[db:作者]编辑:@**小说
【毫末生】第二卷 且问此心何及 第八章 问道凡尘               第八章:问道凡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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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毫末生】第二卷 且问此心何及 第八章 问道凡尘

              第八章:问道凡尘

  一眼寒湖,湖面上还漂浮着偏偏薄冰。湖水上冰雾氤氲,森寒刺骨。四周的
山峦皆被冰封,仿佛冰雕铸就。

  山峦之间一座雪玉仙宫凌然矗立,冰雪耀映着阳光,气势恢宏,庄严肃穆。
冰封之地,这座仙宫一样冷冷清清。两名童子在宫门口一动不动,仿佛已成了雪
塑。大开的宫门空荡荡的,再不见人影。

  穿过宫门,一条长长的石级伸向远方,渐渐隐没在冰雾之中。再远处雾气稍
薄,依稀可见阶级两旁宿翠残红,碧烟琪树,一角凤楼坐落于此。

  凤楼只一扇小门虚掩,不燃烛火,天空中几颗小星射出毫光,将凤楼照得清
明透亮。凤楼里茵草遍地,四时长青,点缀的数十朵鲜花经年不衰。庭院中央一
棵银花火树辉煌灿烂,树下环绕着一条星河缓缓流淌。

  “嘤~嗯~”女子令人心颤的媚声从凤楼里传出。床帏遮着纱帘,星光只在这
里留下淡淡的清影,依稀可见纱帘里透出两名女子的身影,玉腿纠缠,粉乳交叠,
胯间相融。

  帐中春音,被底伸出三只玉足。媚声越来越急,此起彼伏,床帏与纱帘跟着
媚音轻颤摇晃。终于在两声悠长如叹息般的媚音之后,纱帘静静地垂落,一切归
于沉静,只有女子悠悠得若有若无的娇喘声。

  激情彻底褪去后,一名女子裸着双足,披着轻纱掀开床帏。看她云鬓散乱,
两颊如刀刻般规整,一对青锋眉凌厉如剑,眉梢的小小弯弧又不失女子的柔媚。
杏仁媚眼刚从床帏现身时柔情似水,一起身又精光四射。鼻梁亦如刀刻般修挺,
让她看起来英气勃勃,俾睨天下般地威严。一头银发如冰丝飘扬,泠冽而拒人于
千里之外。

  若说这是一张巧夺天工的俏脸,那香唇便是她脸上最具灵韵的笔墨。两片唇
瓣宛若初绽的石榴花瓣般娇艳欲滴,线条柔美而分明。上唇微翘的唇峰勾勒出几
分矜持,下唇饱满如脂玉,仿佛轻轻一抿便能滴落晨露。

  凤楼里寂寂无声,良久,女子才道:“你下来,起一卦。”那声音比起方才
激情时的婉转多情,此刻则如料峭冰寒,有不容置疑的令出如山。

  “咯咯,我的好姐姐,你又想算什么?”仍在床帏里的女子翻了个身侧卧,
藕臂支着螓首,却不动身。

  “嗯?”似因下了令被人轻视而动怒,但只一个浓浓的鼻音,就让人不寒而
栗。

  “嗨~姐姐的火气还是这么大,一点儿都没消嘛。”床帏中的女子不敢再孟浪,
披衣后穿出床帏,看她雪肤花颜,一双烟雨桃花目朦朦胧胧,如风拂桃枝般的俏
媚,正是易门门主凤宿云。她取了三枚金钱洒在桌上,道:“起什么卦?”

  “取洞天七签出来!”威严女子衣袖一摆将金钱拂开。

  凤宿云面色丕变,咬牙道:“要算那个孩子,也不值得!”

  威严女子杏目一转,冷声道:“拿出来。”

  凤宿云不敢不从,取出七支长短不一的条签。条签看着似竹条切制,纹路已
模糊,甚是古旧。但若定睛观看,却会发觉条签如星空铸就,浩瀚朦胧,什么都
看不清。

  “起一卦,测一测那个孩子。”

  “姐姐,这世上的事情,没有什么是注定的。就算是洞天七签,姐姐一定要
按照测出来的结果行事么?”凤宿云口中虽劝,手上收起了七签,一根根地洒下。
七签轻若浮云,飘飘荡荡地落下,各指一方,凤宿云看了看,道:“当年事后,
东天池号令天下,莫敢不从。当然了,我们活得还不错,从前那些有头有脸的人,
都没什么损失,南天池还是南天池。可是姐姐,你虽足不出户,当知南天池已不
是当年的南天池。有些事情变了之后,一切大不相同。越大的事情,越远的事情,
七签就越是不明。”

  “不用你来教我,把结果告诉我!”

  “不用看我也知道,一片混沌。”凤宿云凝着双目,原本红潮未退的俏脸一
瞬间变得苍白,娇躯不停地颤抖,片刻间汗如雨下。那双烟雨桃花目瞳孔收缩,
几乎变得全白。

  威严女子在旁一言不发,看凤宿云短短的时刻便有不支之兆,把手贴在她背
心助她行功。两大天机高人一齐出手,却又只支撑了半柱香时分。

  凤宿云几乎脱力软倒。威严女子亦颤了颤身,打了个踉跄。

  “近期就已一团乱麻,远的全然看不清,不用再看了。”良久之后,凤宿云
才定下神来,缓缓摇头道:“这孩子不是孤身一人,慕清梦既然放他出山,必然
已遮蔽了天机。天机本就难测,被她动过手脚,没有谁再能窥探得清。”

  “嗯。”威严女子强行一试,一无所得,倒不意外,道:“你跟他说过,让
他来南天池?他若是近日就来,岂不是要到这里搅风搅雨?”

  “不,我未限定时日,他现下修为太低,对我的话本能畏惧,料想他不愿轻
易来此。看签像,他要向北方去。”

  “嗯。”威严女子认可凤宿云的推论,喃喃自语道:“慕清梦……你为何偏
要不认命,偏要回来。你一回来,多少命运会从此改变。”

  “改变就一定不好么?”凤宿云恢复了神采,起身向凤楼外走去,留下清音
袅袅:“当年姐姐不想变,可是终究一切都变了,好还是不好?今日起若又变了,
该是好,还是不好?难说,难说。有些路子走不通,迟早是死路,不如换一换。
好姐姐,你闭关三千年一无所得,不妨换一换你的喜好,换一换心境,或有转机
呢?你从前修行的时候,可不是这样墨守成规。都说仙人长寿,若长的只是寿,
何必要长。”

  威严女子并未呵斥凤宿云的冒犯,亦未反驳,只听得凤宿云离开时悠悠唱起
歌谣:匆匆一晃三千载,往事如烟;今朝梦醒入红尘,又忆旧缘;风云变换谁能
识,只在梦中;回望来时再一朝,岁岁年年。歌声清扬,时时婉转如戏腔,若柳
霜绫听见,定会觉得这歌喉绝不逊楚明琅半分。

  齐开阳离开后院,吩咐六仙看护好柳府,在柳兴杓引领下来到前院。齐开阳
助柳氏摆脱危机,对灵玉矿全无觊觎之心,连一块都不要。这样的大恩人,大靠
山,柳氏一族上下待他甚是热情。

  宫中颁了圣旨,传旨的太监虽即刻回京复命,但同样将后事安排得妥善。柳
氏知会了洛城太守,自有人送齐开阳入京。齐开阳原本不欲与世俗人过多来往,
转念一想,自己左右无事,沿途看看凡间风土人情,倒还不错。

  洛城太守安排了辆马车,还有一队五十名的骑兵护送。坐上马车,齐开阳倒
感新奇。凡间的马车不比仙人车驾,仙气飘飘,诸般异能,但极尽的奢华又是仙
人所没有的。从前的齐开阳或嗤之以鼻,但这一趟出山几番遇险,不由感叹人生
苦短,及时行乐没什么大错。有人伺候衣食住行,不需自己操心半分,齐开阳干
脆借着路途之机,参悟出山之后所得。

  还在曲寒山修行时,每回出山的敌手都不强,但回山之后,恩师都要他总结
得失,久而久之,已成了齐开阳的习惯。此番沿途连场激战,屡克劲敌,甚至以
弱胜强,都是前所未有,对齐开阳而言,可得的感悟比从前要多得多。

  宋国京都新郑离洛城不远,齐开阳一路闲逸,七日后抵达新郑。入了城在驿
馆住了一夜,次日清晨来到皇宫前。宫中早得了信,自有太监来领齐开阳入宫。

  正是早朝时分,上朝的大臣们在朝堂前等候,齐开阳随着太监独在一旁。仙
凡有别,大臣们不少已垂垂老矣,见了齐开阳颇有上前讨教养生法之意。但看这
个少年郎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,又不敢触怒于他。万一惹他心烦甩手而去,
皇帝那边谁又担得起?

  看旭日东升,一名鹤发童颜,身着朝服,又手持拂尘的老者穿过宫门,朝臣
们纷纷行礼。领路的太监道:“齐仙长,这位是本朝柯太师,亦有仙籍在身,两
位可多亲近亲近。”

  这位柯太师还未穿过宫门时,齐开阳就已感应到有修者靠近。依柳霜绫先前
所言,修者中入仕修行的不在少数,在场的朝臣身负修为者就有十余位,但都比
不上这位当朝太师。这位柯太师还未穿过宫门时,齐开阳就已感应到有修者靠近。
依柳霜绫先前所言,修者中入仕修行的不在少数,在场的朝臣身负修为者就有十
余位,但都比不上这位当朝太师。

  柯太师向朝臣们一一回礼,颇见随和,不以仙人自居高高在上,这一点可比
齐开阳高明到不知哪里去 。齐开阳远远看见,只瞟了一眼就扭过头去。——他没
半分入世修行的念头,何况入仕?早早被叫来皇宫等候,接下来又是一摊子朝会
的事情,还不知道要等多久。少年人心性早就不耐烦,强忍着等在这里全因柳霜
绫。

  柳氏毕竟是宋国世家,若宋国继续衰弱下去,家族总是有些麻烦。无论怎么
说,来都来了,与皇帝见上一见,好言相劝他励精图治,总好过甩手就走。

  柯太师与朝臣们见了面,举步向齐开阳行来,道:“齐道友,贫道稽首了。


  这下齐开阳不敢怠慢,忙躬身道:“不敢,不敢,晚辈见过太师。”

  “诶,朝中我是太师,在道友面前则是同道,不可。”

  柯太师修为远较齐开阳为高,齐开阳还是行了个见前辈之礼。心中却想:皇
帝热衷于养气长生之道,找个得道高人做太师不足为奇。但这位柯太师身份如此
尊崇,朝臣们各个相敬,为何不劝劝皇帝?身为人皇享尽人间富贵,不为百姓苍
生计,可未必能落得好下场,这位柯太师难道不知?

  “道友第一回来皇宫?陛下承天之德,受地之福,一会儿面圣时道友不可轻
慢。”

  “晚辈受教。”齐开阳满腹狐疑。与柳霜绫在禁室中亦了解了不少世间风俗,
修者门派。终是粗略知晓,可看不出这位柯太师的出身。

  正思想间,太监高唱上朝。朝臣们各依官位品级列队,柯太师道:“道友且
随贫道一同面圣。”

  齐开阳随在柯太师身边进入大殿,见一张金灿灿的龙椅在阶级上威严而立。
龙椅后不远挂了面珠帘,却不知是何故。

  不久后皇帝龙冠黄袍现身,高坐龙椅,朝臣们跪地山呼万岁。

  齐开阳不识这些礼节,平白无故要跪拜,心中更是不愿。见大殿里除了皇帝
高坐,余人皆跪,就自己一个分外尴尬,只得打个稽首,以示对人中之龙的尊敬。

  皇帝在龙椅上默不作声。他刚上殿时齐开阳看得分明,这皇帝须发半白,年
岁约莫在五十上下。说不上老态龙钟,步履稳健,精神似乎仍显健旺。就是自上
殿起就有些神游方外,心思全然不在这里。朝臣们行大礼,皇帝浑浑噩噩,仿若
不知,只伸着根指头虚划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齐开阳心中更奇,定睛看去,皇帝
周身隐有金色圣辉,只是光芒淡而不显,华而不实,隐隐还透出黑气来。料想这
皇帝昏庸不明,民怨沸腾,人望已在失却。

  皇帝如痴似傻,一名老太监从身后珠帘转出,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,皇帝
如梦初醒,道:“所言有理,准了。诸卿家平身。”

  朝臣们起身,老太监尖声道:“陛下恩旨,齐仙长方外中人,无需遵朝中礼
节。”言罢又转入珠帘里。

  齐开阳松了口气。

  朝会上诸臣纷纷奏本,那皇帝始终在神游,对诸臣火急火燎的奏本全不放在
心上。有奏南方夏郡水患,百姓流离失所的,有奏北方已三月无雨,将至大旱的,
还有奏边疆兵员粮米皆有短缺告急的。皇帝只在龙椅上安坐,一言不发。朝会上
诸臣纷纷奏本,那皇帝始终在神游,对诸臣火急火燎的奏本全不放在心上。有奏
南方夏郡水患,百姓流离失所的,有奏北方已三月无雨,将至大旱的,还有奏边
疆兵员粮米皆有短缺告急的。皇帝只在龙椅上安坐,一言不发。

  齐开阳不耐这种场合,心中烦躁。又想这皇帝火急火燎地下旨召自己进京,
从头至尾连看都未看自己一眼,大殿上就没自己这么个人,事事离奇。少年人风
风火火,既被人请来,就不喜被人忽视,心下更是不耐。

  三名朝臣躬身启奏完,皇帝全无一言,他们只得继续等候。片刻之后,那老
太监又从珠帘后转出,轻声向皇帝低言几句,皇帝才道:“有理,就依皇后之言。


  老太监尖声道:“陛下有旨:户部朱侍郎为钦差,着拨内府粮米并钱粮,三
日后启程往夏郡救灾。礼部涂尚书备国礼,五日后为良辰吉日,择吉时祭拜天地
祈雨。兵部即日筹备兵粮,若有短缺再奏。”

  朝臣们又议了议钱粮所需的数目,其间几回,皇帝均一言不发。只看老太监
转进又转出,他才依次恩准。齐开阳连连皱眉,珠帘后是皇宫在听政?后宫干政
已是不该,皇帝居然言听计从,难怪民间流言纷纷说是妖后。齐开阳虽不明这些
政事,从头听下来,诸般应对无甚出格之处,这位妖后干的好像又不是什么人神
共愤的坏事。

  其后朝中诸事繁杂,齐开阳百无聊赖地旁听,都能听出宋国内部乱象纷呈,
这样的国家内忧外患,迟早是被吞并的下场。直到礼部与吏部启奏明春恩科之事,
齐开阳蓦然想起结义兄弟卓亦常。

  卓亦常以儒入道,三兄弟之间,他是必要入仕修行。卓亦常饱读诗书,年纪
尚幼时参加宋国院试乡试早已顺利过关,只等会试开恩科。这么说来,卓亦常明
春就要来新郑会试?齐开阳打起精神,兄弟未来前程的大事,提早听一听,既能
接触皇帝,或许能帮上些忙?

  齐开阳认真倾听,来年开春是大恩科,文武同开会试。宋国百孔千疮,用人
之际,听礼部与吏部两位尚书的意思,国家正是用人之际,会试当广纳贤才,不
拘一格。两位尚书启奏完,皇帝依然心不在焉,只等老太监再从珠帘后转出禀报
后,还是依皇后之言降旨。

  齐开阳暗暗摇头,只个把时辰,就察觉宋国的亡国之相一时之间,相助卓亦
常考个好名次的心思都淡了许多。反倒想着要不要劝劝三弟,宁愿换个国家重考
算了。否则来侍奉这种昏君,卓亦常往后有得苦头吃。

  好容易挨到诸臣奏毕,再无余事下朝,齐开阳大大松了口气。原先有些涣散
的眼神立刻精光发亮,在朝堂上左右扫视,盘算着怎生随意应付一下溜之大吉。
那神情,像极了在学堂苦挨了半日终于临近放课的小学童。——至于柳霜绫曾建
言有机会开导皇帝几句,看能不能做个贤君。就看皇帝这一脸的衰相,哪个救得
回来?亡便亡了吧。

  老太监在皇帝身边轻声几句,皇帝突然精神大振,目光发亮,在朝堂上左右
扫视,腾地一声从龙椅上站起,朗声道:“诸爱卿且退。柯太师,齐仙长,两位
随朕到御书房一叙。”

  那模样,神采奕奕,容光焕发,就差雀跃起来,像极了在学堂苦挨了半日终
于临近放课的小学童,与齐开阳随意应付一下就想溜之大吉的样子绝无二致。齐
开阳瞠目结舌,皇帝当成这个样子,要不干脆退位罢了。那模样,神采奕奕,容
光焕发,就差雀跃起来,像极了在学堂苦挨了半日终于临近放课的小学童,与齐
开阳随意应付一下就想溜之大吉的样子绝无二致。齐开阳瞠目结舌,皇帝当成这
个样子,要不干脆退位罢了。

  皇帝与柯太师当先,齐开阳随着老太监在后,穿过大殿向御书房行去。一路
上皇帝不断向柯太师讨教养气炼丹之法,意态诚恳,无论巨细靡遗,有疑必问,
痴迷于长生简直无可救药。柯太师则脸上一直带着笑容,面对皇帝的殷勤,偶尔
答上两句。

  到了御书房落座,皇帝仍是热切地询问柯太师修行之法,齐开阳被晾在一旁。
旁无他人,柯太师这才缓言道:“陛下,身为人君,当先以天下为己任,以百姓
为念。就算要养气长生,亦需先治国安邦。”

  这让齐开阳肃然起敬。道理正是如此,身为帝皇,得天下人望才是最好的养
气之道。这位柯太师身居高位,又得皇帝尊重,并不一味地曲意逢迎,反而寻机
劝导,可见不是谄媚包含祸心之人。

  柯太师道:“君者,舟也;庶人者,水也。水则载舟,水则覆舟。江海所以
能为百谷王者,以其善下之,故能为百谷王。是以圣人欲上民,必以言下之;欲
先民,必以身后之。”

  齐开阳自幼一样熟读经典,见柯太师谈起儒道先贤之言。若单论解读,柯太
师远不能与恩师相提并论。但对少年人而言,第一回听起旁人从不同角度解读经
文,一时听得津津有味。

  直说了有半个时辰,皇帝虽不阻止,但只是嗯嗯点头,看样子是一个字都没
能听进去。柯太师说完这篇经文,轻叹了一口气,终于和皇帝说起养气功夫来。
如前相同,皇帝立刻精神大振,注目凝神倾听。柯太师讲完一篇养气总论,道:
“陛下,齐道友在此,陛下不妨讨教讨教,或有所得。”

  皇帝这才醒悟般记起齐开阳,一副心痒难搔的模样道:“齐仙长,朕欲修养
气长生之道,望仙长指教。”

  齐开阳没修习过什么养气之法,原本不欲多言。只看柯太师珠玉在先,有样
学样,顺着柯太师先前的话说下去,道:“陛下人中之龙,造福百姓,自有福报。
圣人有云:为政以德……”

  初时皇帝满心期盼,齐开阳将从前所学挑拣与苍生相关的开始讲起。不到一
炷香时分,皇帝见所言皆与政事相关,兴趣大减,只是随口应付。齐开阳见皇帝
无可救药,简略说了说便住口不言。皇帝又向柯太师讨教起来,将齐开阳抛在一
边。

  齐开阳撇撇嘴,正要寻机告辞,老太监又对着皇帝轻声几句。皇帝道:“啊,
准了。齐仙长,皇后想向仙家讨教一二,还请一行。你带齐仙长去吧。”

  齐开阳长舒一口气,终于摆脱了皇帝,从此再也不见。出了御书房,老太监
道:“娘娘在宫中敬候,齐仙长请跟老朽来。”

  齐开阳想了想,宫中入仕修者甚多,这皇后几乎把持朝政,皇帝对她言听计
从,莫不是什么妖孽?顺道见上一见,若真是什么祸国殃民的妖物,倒要寻机除
去,也算是为宋国百姓做些实事,积份功德。

  随着老太监穿过一片足称人间仙境的花园,来到一座气派的宫闱前,上方的
门牌大书三个大字【延宁宫】。齐开阳觉得浓郁的花香迎面扑来,从门口看去,
红烛摇曳,其余纱帘,春帐,桌案等奢华陈设之物脂粉气甚浓,正是女子日常用
度。

  难道方才穿过的是御花园?这里是皇帝的后宫?齐开阳纳闷,这皇后怎地这
般嚣张跋扈,居然在寝宫见一个外人?他虽是修道之人,心中自有规矩,有些底
线不肯触碰,遂停步不前。

  “齐仙长请稍候,老朽先行通报一二。”

  老太监前去通报,齐开阳更确信这里就是皇后寝宫,怕她冒然进入冲撞了皇
后,或是遇见什么不雅的场面,传出去不好听。俄而老太监出来,道:“齐仙长,
娘娘有请。”

  来都来了,皇帝都允可不在乎,自己还怕什么?齐开阳一腔除妖的念头,随
老太监步入宫门,就见一干侍奉的宫女与老太监一同退了出去,随手把宫门关上。
齐开阳见纱帘之后,烛光将一个侧坐的人影映照在纱帘上。人影鼻梁秀挺,唇瓣
微嘟,酥胸高耸,正解开头上的凤冠。

  “皇后娘娘。”齐开阳不想无礼,转过身去朗声道,以示并无歹意。

  “齐仙长来了。”皇后温柔的语声带着揶揄,不知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,
道:“请稍坐,容本宫更换衣物。”

  如此旖旎香艳之事大喇喇地说出来,还把侍女都给支走只留自己在宫内?齐
开阳暗道不妙,若是半途皇后大喊一声非礼,自己岂不是有嘴说不清?但一时未
得对策,倒觉这个温柔中带着威严的声音有点熟悉,却又陌生,就是想不起来。
少年眨了眨眼,既来之则安之,且先看看再说。

  皇后起身褪去霞帔,烛影中映出香肩,又新披上件绣袍,系上丝带,将一头
长发从绣袍里拨出披散在肩头,这才起身道:“唉,听见声音都想不起人来,你
好狠心。臭小子,终于让我找着你了!”

  言语未毕,皇后已从帘后转出身来。齐开阳定睛一看,皇后双眉弧线弯弯,
如初生新月。一双眼睛略细微长,眼角上翘,妩媚稍逊,神采奕奕间却多了股温
柔。秀挺的鼻梁两侧鼻翼舒圆,礴然大气,雍容华贵。一对儿香唇丰满莹润,就
如一团燃烧的烈焰。皇后正盈盈娇笑,两边唇角下方各凹出枚小小的浅涡,将她
原本落落大方的样貌里平添一分娇俏。

  齐开阳大吃一惊,失声道:“你……你……素素姑娘?”

  “大胆!竟敢直呼本宫名讳,来人,拖出去砍了!”素素原本巧笑嫣嫣,忽
然脸一沉断喝道。

  “喂喂喂,不必吧……”齐开阳连连摆手,左右张望,真要有什么卫士进来
拿他,只好先跑了再说。

  “噗嗤,傻样!”素素在象牙坐塌上一倒,半倚着侧身一扬螓首道:“我说,
你那点脑子里,是不是被柳霜绫的大奶子,翘屁股给塞满了?这都听不出来。”

  齐开阳面红过耳。这段日子的确相思难断,柳霜绫曼妙的身材,每一条曲线
不时在脑中自行浮想而起。少年人正是血气方刚之时,别人说中心思,又是这种
羞事,当下只能强撑着嘴硬道:“不是听不出来,是想不到。你……你真是皇后?


  “很奇怪么?”素素嫣然一笑,柔荑支着下颌,道:“我姓阴,闺名素凝,
正是大宋国的皇后。”

  齐开阳皱眉。阴素凝身为修者,居然在宫中为后,母仪天下?她为什么神神
秘秘地出现在安村?难怪当日她不敢叫人知晓行踪,还始终隐瞒着法相,直到生
死关头才惊鸿一瞥。这女人身上的秘密太多,齐开阳半点都不敢放下戒心。且她
贵为皇后,居然与自己私下相处,言语还如此大胆不加遮掩,谁知道打的什么鬼
主意?

  阴素凝见他戒心甚重,自顾自道:“喂,你们这几个月躲到哪里去了?我遍
寻不着。”

  “寻不着,为何知道我在柳府?那道旨意多半是你下的对不?”

  “不错嘛,脑子还没坏。”阴素凝咯咯笑道:“柳霜绫要回府成亲,这事天
下皆知,我找不到你们,自然是遣人到洛城去等她。恰好,看了一出英雄救美的
好戏。啊哟,美人落难,少年英雄凭空杀出救美人于火海。当真精彩,可比什么
大戏都好看。”

  齐开阳挠头,心下虽不由暗自得意,不想在皇宫这种是非之地久呆,道:“
你找我来做什么?”

  “没做什么。好歹并肩作战,生死相依过,见见老友不成么?”

  “你要再这么说话,我可就走了。”齐开阳不耐。

  阴素凝的确是平生见过的人里最美貌之一,少年人春心萌动,见美人而不心
喜不可能,至少都有亲近之意。但对阴素凝,他实在想敬而远之。

  其实这一日在皇宫,朝堂上阴素凝处置得宜,来了寝宫又对他甚是热络。在
安村时虽神神秘秘,并没做什么落井下石,坑害他与柳霜绫的事情。齐开阳对
【妖后】之言颇多疑惑,市井流言,未必真实——皇帝的模样,多半是自作自受。
但齐开阳一直记得恩师的嘱咐,再遇见阴素凝得多留个心眼,实在放下不戒心。
其实这一日在皇宫,朝堂上阴素凝处置得宜,来了寝宫又对他甚是热络。在安村
时虽神神秘秘,并没做什么落井下石,坑害他与柳霜绫的事情。齐开阳对【妖后】
之言颇多疑惑,市井流言,未必真实——皇帝的模样,多半是自作自受。但齐开
阳一直记得恩师的嘱咐,再遇见阴素凝得多留个心眼,实在放下不戒心。

  “好吧,那就好好说话。”阴素凝不以齐开阳言语冲撞为忤,甜笑着露出两
颗梨涡,道:“快请坐呀,好歹来一趟,让我尽尽地主之谊。安村的事情,实在
是谢谢你们两位啦。”

  皇后一双眼睛温柔若水,未语先笑,笑起来时更是让人轻易就深陷其中无法
自拔。齐开阳听她不再东拉西扯,言不由心,这才坐下。

  阴素凝起身斟了一壶香茶坐在他身侧,道:“在安村让邪魔逃窜,我一时失
神忘了件要事。此后一直遣人寻找你们,可是遍寻不得。好奇怪,你们两位好像
在世上消失了?后面才又听说你们在紫溪现身,惹了无数的麻烦。洛城事后,这
才请陛下降一道圣旨请你京中一晤。要是用旁的什么借口请你,你未必肯来是第
一,就算肯来,那些麻烦事还会不会缠身?你看,人家是不是考虑得很周到?”

  “什么要事?”嘴上冷淡,齐开阳心中不得不承认阴素凝的确心思缜密。奉
旨上京,一路果然相安无事。

  “急什么?你到宋国,是不是听了许多流言蜚语,都是说我怎么怎么不好?
”阴素凝待茶香沁出玉壶,给齐开阳斟上一杯,道:“怎么?今日见了宫中状况,
这些话可真?”

  “我不知道。你……你要是真有心,多劝劝你们家陛下。我说句大逆不道的
话,这样下去亡国之日不远。”当着皇后的面说皇帝不是,的确有些不好意思。
眼下不是在安村生死存亡之时,皇后一颦一笑,当真温柔至极,鼻中又闻得幽幽
暗香。齐开阳口干舌燥,将香茶一饮而尽。见阴素凝又要去拿玉壶,伸手率先抢
过,道:“你是皇后之尊,还是我来吧。”

  “不知道,有没有兴趣留在宫中多看看?柳霜绫呢?闭关修行去了?”

  “嗯。你到底有什么要事?”

  “要事要事!你见了我就没点疑虑?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?”阴素凝大为不
满,斜乜着齐开阳,烈焰般的唇瓣微抿。可即使在嗔怒之间,双眸依然带着温柔
如水的笑意。

  “不想问。你身上秘密太多,问了你又不肯答,我何必问了让你为难。”

  “你倒是好心,我也不想骗你。但是你不问,怎知我不答?譬如你不好奇我
是修行中人,怎会在宫中为后?”

  “有点好奇,但是知不知道答案,干系不大,不知就不知吧。”

  “你不问?那我就问了。诶,给我说说,柳霜绫的身子美不美?你们亲热起
来,她好不好?”阴素凝一双柔荑捧着脸颊,凑近了齐开阳,仿佛要看清少年脸
上每一分神色的变化。

  “不关你事!”齐开阳被暧昧的话语撩拨得心头火起,冷声道:“你跟我说
这种话,不怕陛下知道了将你满门抄斩?”

  “就是好奇嘛,想知道一下都不行。柳霜绫艳名满天下,多少年轻的修士将
她当作梦中情人,就是成名的对她垂涎的都不少。我听说逍遥宗少主当日可是有
意将她纳入门下,啧啧,这等身份的人没得到,却叫你占了大便宜。”

  阴素凝吃吃而笑,忽听宫门口侍女轻声道:“娘娘,香汤已备好,请娘娘入
浴。”

  “抬进来吧。”

  齐开阳瞪着阴素凝,怒火已是写在了脸上。侍女听见皇后懿旨,立刻将香汤
桶抬进寝宫,道:“奴婢伺候娘娘沐浴。”

  “都出去。”

  侍女应声而退。阴素凝起身道:“来一趟皇宫,想不想试试伺候皇帝妃子沐
浴的艳福?咯咯,你把我伺候好了,我就告诉你。总之,对你们俩都有莫大的好
处。”

  不等齐开阳答应,阴素凝已转入珠帘后,烛光映照下,皇后宽去绣袍,一阵
入水声紧接着响起。

  齐开阳深深呼吸,迅疾冷静下来,将方才阴素凝所行所言从头想了一遍,冷
笑着起身道:“好啊,那我来伺候娘娘沐浴。”

  同样不等阴素凝答应,齐开阳已自顾自地转入珠帘后。

  “你干什么!出去!”阴素凝未料到齐开阳居然真的敢来,厉声低斥。她一
着急起来,新月眉微锁,分明动了怒的双眸居然还带着温柔的笑意。这是天生的
温柔,学都学不来。

  “呵呵,反正又看不见,你慌什么。”阴素凝只是宽去了绣袍,剩余的衣物
一件未除,就这么湿淋淋地泡在香汤里。且香汤正热,蒸汽氤氲,水面还漂浮着
满满的花瓣。齐开阳反客为主,洋洋得意地在汤桶旁坐下,道:“你一直在试探
我,究竟为的什么?至于那件要事,说的是那三枚先天之炁凝结的珠子吧?”

  阴素凝鼻翼翕合了片刻,道:“你先出去,一会儿我带你去个地方。记牢了,
这件天地不容之物,至今只我们三人知晓,但凡有半点差池,我们粉身碎骨。你
我命运同在一处,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,我还不想死!”

  “好,我等你。”齐开阳起身离开帘后。待珠帘放下,才松了口大气。阴素
凝的国色天香自不必说,在香汤里即使未宽衣,温水打湿了她的粉颈香肩,已是
诱人无比。何况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,与她共处一室,还在沐浴之时。这一重身
份更让齐开阳心跳如擂鼓,连脸庞都涨得通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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